院外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,直到看到顾常青和儿媳林氏脸上错愕的表情,我才察觉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。
顾常青上前一步扶稳顾轻舟,为难地看着我:
“母亲,您这是做什么,父亲他喝醉了。”
“您这样大吵大闹,岂不是失了将军府的脸面?”
我望着顾常青,这个我怀胎十月、从小便悉心教导的将军府嫡子,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护在他如同透明人般的父亲身前,眼中满是对我的责备。
头上如同被人浇了一盆冷水,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。
就在这时,有人从身后为我披了一件外袍:
“母亲,夜里风凉,您有腰疾,我们先回去,有什么事明日再说。”
是顾如夏,我的小太阳。她眉头紧簇,是在担心我。
满腔委屈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,我鼻腔一酸,泪水又要夺眶而出。
然而紧接着,她话锋一转:
“但是母亲,您已经老了,又何必纠结于情情爱爱。”
“父亲征战沙场一辈子,身上落了多少伤,您比谁都清楚。如今他年事已高,能再次遇到年少时的心悦之人,兴许是老天垂怜......”
听到这话,我忽然想笑。
“老天垂怜?”
我轻声重复这四个字,嗓音沙哑得简直不像自己的:“那谁来垂怜我呢?”
没想到我会这样反问,顾如夏张了张口,却终究没说出话来。
我环顾四周——我的儿子护着他的父亲,眼中满是不理解;我的儿媳正低头整理着那些泛黄的信笺,小心翼翼;而我的女儿,正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我,仿佛我才是那个最不懂事的人。
多可笑啊。
我留在这个陌生的时代,为顾轻舟生儿育女,又对子女百般呵护,把将军府上下打理地井井有条,熬干了心血,熬白了头发。到头来,在他们眼里,我竟成了阻碍顾轻舟与沈念安“有情人终成眷属”的绊脚石?
我慢慢抽回被顾如夏搀扶的手臂,尽力挺直腰背,一言不发,转身离开。
这偌大的将军府,我再也不想伺候了。